量化宽松不是政府大印钞票

打从笔者自今年初撰写财经专栏文稿以来，和读者讨论最多的问题是量化宽松措施问题。政府实施量化宽松措施，所有读得到的文章都说是政府大印钞票。其实这是错误的，实施量化宽松措施其实并没有开动机器大印钞票，一点钞票也没有印。

量化宽松增加的是货币量，不是增加钞票的数量，把钞票等同於货币是个大错误，因为钞票只占货币总量一个微小的百分比。我不明白，为甚麽把量化宽松比喻成大印钞票时，不顺便说明钞票实际上并没有增加，以致人们误解，以为钞票大量增加，结果迷失在量化宽松这个怪胎里。货币是交易的媒介，是价值的储藏，也是记账的单位，货币包括通货和银行存款。通货是指纸币（即钞票）和硬币，银行存款是指存在银行户头里的活期存款，随时可以用来作为支付交易用途的存款。它不包括定期存款，因为定期存款不能随时用来作为交易之用。实施量化宽松措施，增加的是银行里的活期存款，而不是钞票。

举例来说，2008年底，美国联邦储备局（美联储，即中央银行）决定实施第一轮的量化宽松措施，救援房利美、房地美、美国国际集团公司，购买它们的长期国债，注入流动性（即资金），这些公司都陷入严重困境，同时美联储也向市场释放流动性。获得流动性注入的公司得到的是一大笔存款，而不是一大捆钞票，这一大笔存款就是量化宽松所增加的货币量，是政府通过电子转账划入公司的户头里的。政府也常常用国家债券向中央银行换取资金，完成量化宽松，中央银行也是将大笔存款通过电子转账划入政府的户头，从来不必动用到钞票。几乎所有政府开支的支付，都是通过支票、借记卡、电子转账等完成的；将存款转账到另一方的银行户头，也绝少用到钞票，即使用到钞票，用的也是已经在市场流通的钞票，无需加印钞票。

在银行业务尚未发达的时代，钞票是商业交易的最佳媒介。在这个电子时代，银行业务非常发达，业务量极大，作为交易用的钞票已经不重要。我们用来作交易用的非钞票媒介有支票、借记卡、电子转账等，用钞票来支付交易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。由此可以预见，我们很快就会进入一个没有钞票的新世界，钞票将被数字货币所取代。

根据国际清算银行的计算，2010年全世界19个最大经济体的流通中的现金馀额为国内生产总值的8.4%，2014年则降为7.9%，可见现金在交易中的地位越来越不重要。

我们在银行户头里的活期存款是货币，因为它随时可以用来作为支付交易之用。这个货币在银行户头里只是一个数字，是为数字货币。近年来，闹得沸沸扬扬的虚拟货币“比特币”，还有“约克币”和“莱特币”，也属於数字货币的范畴。

两年前，中国便开始研究发行数字货币的可行性。今年2月，中国人民银行（即中央银行）明确宣布发行数字货币的目标，争取早日发行中央银行的数字货币。日本也有银行，对一种以“比特币”技术为基础的数字货币进行测试，以确定其是否可行。

一般预测，没有钞票的时代大约将在10年后降临，也许那个时候，所有的交易支付都是通过手机或是一张卡便能完成的。

笔者经常撰文分析洗黑钱问题，洗黑钱一个常用的办法，是将一大箱的钞票从一国运往另一国。没有了钞票，一切交易记录都在银行里，有迹可循，不利於洗黑钱，这样钞票消失了，是有利於改善治安和打击贪腐和恐怖主义活动的。

（原文刊于 2016-06-26《星洲日报·百思莫解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