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 猪

　　好赌是我们民族的劣根性之一。南大同学，也有一些对赌特别有兴趣。

　　宿舍里，是绝对禁止聚赌的。违犯者，不准寄宿之外，还要受处分；严重的，甚至会被开除学籍。但是，好赌的同学，仍然喜欢冒险，以身试法，还是经常在宿舍里大赌特赌。

　　据说，早期一位姓潘的舍监，到工字型侦查聚赌的时候，同学施计，把他关在厕所里，狼狈百分。过后虽然大发雷霆，传召有关同学问话，却无可奈何。

　　好赌的同学都知道“门路”，晓得那一间宿舍有“开场”。通常，门窗紧闭，门口鞋子特多的，必是赌场，里边一定是在进行搏杀。

　　我初入南大，住在工字型的时候，楼下住了一位念现语系，来自芙蓉的同学。他的家境好，老子有钱，居然在宿舍里开卡西诺，慕名而来的赌客，不计其数。每天晚上，开赌至深夜，周末，更是通宵达旦。人多势众，同座的同学，不敢多讲。这位同学，赌术精明，样样精通，而且能言善道，很有人缘，大家都叫他“校长”，意即赌博学校的校长，他也不在乎，乐意接受这个外号。

　　赌瘾大的同学，同自己人赌，不够刺激；而且在宿舍里，风险大。于是，有人向外发展，同附近的农家联络，安排到农家赌。越过篱笆，就不是学校范围了。在那里大赌特赌，赌注多大，倾家荡产，也无人干涉。学校鞭长莫及，政府人员也少到乡区检查，比宿舍安全得多了。

　　大学生毕竟比较文雅，知道“赌”字挂在口上，不大好听，不够斯文，想到了“养猪”这个暗语，用养猪来代表到农家赌钱。可能是由于聚赌的地点，是养猪的，所以取这个暗号。是谁的灵感，由谁先用这个暗语，已无从考了。总之，只要提到“养猪”，南大同学，都知道是赌的代名词。

　　一些同学，经常越过篱笆聚赌，三更半夜才回宿舍。功课自然是一团糟，成绩是满堂红。最惨的，是袋子长期空空如也。家里寄来的钱，没三几天就输个精光了。其他的日子，只好靠借贷过日，做伸手将军。幸好是在餐厅开膳，缴费时一并先清，否则，可要搞到连吃饭也成问题。

　　赌瘾更大的，则由霸王车司机带路，到坡底的公馆或俱乐部赌。去的时候，满面春风，趾高气扬，回来时，垂头丧气、衣冠不整的，准是输到焦头烂额。

　　所幸的是：好赌的同学，毕竟只是极少数，他们的所作所为，为大部分同学所不齿。洁身自爱，发奋向学，在学术上有成就的同学，还是大有人在。

　　南大同学，提到“养猪”，都会发出会心的微笑。南大被关闭，这个名词，已经成绝响了。

(录自《回忆云南园》，1991年12月15日出版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