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夜 1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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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贞走在回家的路上，心里乱蓬蓬的，也有点气闷。锦松写给她的那封信，一直压在书本里，她没有勇气打开它，恨不得肩膀上立时生出一双翅膀，好让她避开路人的眼光，随便到哪儿都行，但此刻她只能一步接一步的走。终于走到家了，妈刚好不在，她打开书包，取出那本书，踌躇了一阵子，慢慢的翻开书。

“啊！”玉贞仿佛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，把信紧紧地贴在心窝。

傍晚的空气，显得无比清爽。地上还没干透的积水，映着夕阳的姿影，一点一点红的橙的，这些引不起玉贞的观赏。她的心情很犹豫，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赴锦松的约会，虽然信里也没说什么，最后还是决定去他家。她走到锦松家铁门外，一直鼓不起勇气上前按铃，但还是被那只大黑狗发现了。它扑到铁门内，向着玉贞狂吠。锦松飞快的奔出来，把大黑狗赶走，拉开铁门说：“玉贞，我以为你不来了，快进来。”

玉贞默默地走进铁门内。

一阵尖厉的汽笛声传来。

锦松说：“我爸爸回来了！”

一辆豪华的大房车徐徐地驶入铁门内，一直驶入车房。一个身躯矮胖的中年人从车厢里钻出来，他身穿一件橙金色大衣，上嘴唇与鼻孔间蓄着一绺浓密的胡子，戴一副眼镜，嘴边叨着一根雪茄，一派上流社会人物的装扮。

玉贞在凉棚里看不清他的脸孔，随口问锦松：“你爸爸是干什么的？”

“他在建筑行业做事。”锦松含含糊糊地说。

“这么巧，我爸也在建筑行业。”

锦松尴尬地笑了笑，望着玉贞说：“我……约你来，是有一些话想跟你说，我……我觉得……觉得……”

“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？”

锦松朝四周看了一下，突然抓住玉贞的手，急促的说：“玉贞，我、我老实跟你说，我想、我想我们的关系，可以再进一步——”

玉贞被他这么一抓，浑身颤抖了一下，她缩回手说：“我，我没想那么远，你信里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谈……”

“我，我就是要跟你谈这件事。”

玉贞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震动，虽然她对锦松有好感，但这突如其来的“事”却使她芳心大乱，她说：“别说了，大家都是同学，没有必要再改善什么……关系。”

玉贞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锦松的头上，满腔的兴奋和期待一分一分地消失。这时，他才意识到自己写的那封信和对玉贞提出的“要求”是一种危险的信号，但已发出去了，怎样也收不回来，一丝丝冷汗从额头沁出来。他不敢看玉贞，只得低下头来。

短暂的沉默。

锦松的这副神态看在玉贞的眼里，她有些于心不忍，但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，哪怕只要一丁点的松懈，很可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。几次想开口安慰锦松，终于忍住。

时间在寂静中悄悄流逝。

“晚了，我该回家了。”玉贞站了起来。

“我送你。”

“不用了，我自己走。”

锦松目送玉贞走出铁门，内心涌上无限的惆怅……

玉贞不知如何走回家，只觉得身心疲累。

妈仍在昏暗的灯光下缝补衣服，见她回来了，便说：“我煮了绿豆汤，还热着，自己盛来吃。咦，怎么啦，脸色这么难看，不舒服啊？”

“是吗？没事，在外头吹了一点风。”她怕妈再追问，赶紧溜进厨房，盛了一碗绿豆汤，其实她并不饿，只是借这个机会梳理一下纷乱的心绪，三两口就把绿豆汤喝完了。

像往常一样，她拿出纸和笔，可脑子里仍然乱七八糟，没办法集中精神，只好颓然地把纸和笔塞回书包。躺在床上，两眼睁得大大的。乌溜溜的天花板上，忽然出现锦松的脸，那双殷切的眼睛正望着她。“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？难道他真的……”她不敢再想下去，怕那会是事实，我年龄那么小，适合吗？不，不能，我还要读书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，但，我能做什么呢？什么事在等着我去完成，实际上，没有什么事需要迫切去做的，我只要读好书就好了，什么都不要去理。唉，男女间的事，怎么就这样头疼？

她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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