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夜 4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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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贞一大早回到学校。

在金昇铁桥，她遇见了老吴和英英。英英看着她的脸说：“脸色惨白，双眼浮肿，玉贞，怎么啦？别告诉我，你失恋了。”

“失你个头——”玉贞大声地说。

“哎呀！人家只是关心你，发什么脾气嘛？”

玉贞叹了一口气，说：“对不起，不是骂你，昨晚凌晨警方采取行动突袭工地，好多人被捉……”

老吴说：“其实我早有预感，没想到会发生得这么快。”

英英说：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
“是那个明仔，他看到了一切。”

“丁叔叔他们怎样？”

“我不清楚，放学后我去工地看看。”

英英说：“那地方很危险，我陪你去吧。”

“不用，我不怕——”

“不是怕不怕的问题，要注意自己的安全，说不定那儿有特务，我跟英英陪你去，好歹有个照应。”老吴说。

玉贞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。

走进课室，一眼就瞥见锦松，两个人的眼光碰触了一下。锦松走过来说：“你的脸色很不好，哪里不舒服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你爸还好吧？”

“他每天都在编篮子，说要支持罢工斗争，但……”她住口不语。

“你爸是好样的，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。”锦松谦虚地说。他知道自己说的不是由衷之言，但他找不出其他的话题。

“谢谢。”玉贞转身，看到站在窗口的老吴，他正看着她，她那纯真的笑容，像一弯清亮的溪水，打从他心田淌过。但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，转头看窗外的风景。那朦胧、孤独的背影，似乎离她很近，却又很遥远……

放学后，老吴、英英陪玉贞到工地。远远，就看到工地外的马路边，停着两辆警车。罢工棚已被拉倒，牌楼的布条、标语，都被扯得七零八落，宣传板被斧头砸个稀巴烂……工地上一个人影也没有。

老吴低声说：“不能再靠近了，到处都是警察和特务，快走吧。”

三人急急走开。

晚上，阿炳突然摸上门来。他满下巴都是杂乱的胡茬，神情疲惫。

明仔迎上前去，叫了声：“炳叔！”

阿炳摸摸他的头，说：“在这里住得惯吗？”

“很好，强叔一家人对我很好。”

“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。强哥，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

“大家都是兄弟，还跟我来这一套。”

玉贞倒了一杯水给阿炳。

阿强说：“外面的风声怎样？”

“老丁和东伯被捕了，我和阿康，小马跑了出来。”

强叔沉默了，心里有如打翻了的五味酱。半晌，他说：“工会怎样？”

“泉哥被捕后，工会的活动几乎停顿了，但识字班还在办，来上课的工友还是那么多。”
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，明天我去工会处理一些文书的工作。”

“不急，你多休养一些时候，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工会恢复正常运作。”

“你现在是他们的目标……”

阿炳笑了笑说：“暂时还安全，他们的目标是老丁。”

“老丁落入魔窟，日子肯定不好过。唉，如果没断腿，我去工会跟你们一起斗争。玉贞，你有空去工会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。”

“好的，爸，炳叔，我一定会去工会走走。”

“玉贞是好样的，是我们工人阶级的好儿女。” 玉贞璨然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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