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夜 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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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近中午。

强叔动了手术后的情况，依然无法知道。好心的邻居们陆陆续续到医院探望，他们带来饭菜。强嫂和玉贞虽然饿，却没有胃口。

老丁、阿炳、泉哥、东伯，还有几位工友也来了。强嫂焦虑地迎上前去。阿炳问道：“还没有消息吗？”

强嫂颓然地摇头。

阿炳不晓得如何安慰她，只能沉默地望着手术室。

其他人也开不了口，沉默地等待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手术室门楣上的灯熄了。

门徐徐打开。

一架担架被推出来。

躺在担架上的正是强叔，全身盖着一张白被单，头上缠着纱布，只剩下一对眼睛。手臂上有两条透明管子，一边输血，一边灌葡萄水，脸色苍白。

玉贞叫着：“爸，爸……”跟着泪如泉涌。老丁把她劝开。

强叔毫无反应，两眼紧紧的闭着。

一个护士向强嫂说：“罗阿强已度过危险期，不过，头部还有积血，右脚被锯掉——”

听到这儿，强嫂眼前金星四冒，全身像迸散了似地软瘫下去。邻居阿庆嫂扶住她，把风油搽在她太阳穴和人中。少顷，她呻吟了一声，睁开迷蒙的双眼，喃喃地：“阿强呢？”

“哦！强哥已被送去特别护理病房，暂时还不能看她。”老丁说。

强嫂流下两行凄酸的泪水。

老丁掏出工会捐来的一点钱，交给强嫂，说：“强哥虽然失掉条腿，命总算保下来了。你自己也要保重，家庭现在更需要你照料。”

阿炳说：“今天我们跟头家谈判赔偿强哥的事，限定他今晚七点来工会解决，否则，我们就罢工！”

“谢谢大家。”

“别太挂虑，一切有我们。”老丁说，和一班工友走了。

“玉贞！”一个脆亮的声音在玉贞耳边响起，回头看，竟然是英英。她意外地说：“英英，你怎么来了？”她走过去，拉英英到一边去。

“我去你家找你，邻居说你们在这里，你爸……怎样了？”

“他被锯掉一条腿，在特别护理病房。你找我……什么事？”

“没事，学校被关闭，很闷，找你。”

“英英，我想……”她欲言又止。

英英看着她。

“正好学校被关闭，我想……不如乘这个机会停学。”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来，浑身没了力气。

“什么？你想停学？”英英被她吓了一跳，说：“学校被关闭只是暂时性的，很快就会复课，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？”

“我家只靠爸赚钱养家，他没有了腿，肯定不能工作，我妈年纪也大了，身体又不好，我想去做工赚钱补贴家用。”

“那不是很可惜吗？”

“我何尝不想读书，只是……谁来养家？”

这番话的确很严峻，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问题，她的心不觉沉了下去。

这一晚，在工会里，一群建筑工人彻夜未眠。正如他们所估计的，谢威廉并没有依约来工会，这表明他要跟工人斗。他们决定不再等待，要用集体的力量和行动告诉人民，即使饭碗被打破，甚至冒着坐牢的危险，也要为苦难的兄弟伸张正义……

忙碌、紧张、兴奋的战斗即将掀开序幕！

一张张标语、传单，一幅幅布条，就在这漫漫的长夜里挥写起来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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