── 怀 鹰 ─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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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贞一踏进课室,马上就听到同学在喊:“我们的演说家来了!”她有点不好意思,低着头走到自己的桌位。
老吴走过来说:“真没想到,你的处女演说感动了全场的人,我都掉眼泪呢。”
“老吴,别取笑人家了,到现在我的心还在跳。”玉贞感到脖子发烫,放轻声音说。
“大家安静,李老师来了。”志忠说。
大家走回自己的桌位,坐下。
李老师夹着教科书进来。
“起立、行礼、坐下。”老吴喊着口令。
李老师望着他们说:“今天还能见到你们,真好。”
同学们面面相觑,猜不透老师话里的“玄机”。
“学校被关闭,我还以为我们从此各奔东西。”
哦!原来是这回事。老吴举手站起来说:“老师,虽然这只是茶杯里的风波,英国统治者不会那么慈悲,关闭学校是向全国学生示威。”
李老师摆了摆手,示意他坐下,说:“在这个敏感的时刻,你们说话要小心一点。”他把眼光移向玉贞,说:“玉贞,你昨晚的演说太精彩了,想不到你平时这么文静,却能说得那么动听。”
同学们都感到很意外,玉贞脸发烫,不敢看老师。
英英说:“老师,您也在现场,我怎么没看到您?”
李老师微笑着说:“人那么多,你们没看到我,我却看到你们。”
徐大炮说:“太好了!以后老师要去,跟我们讲一声。”
这一节课很热闹,李老师的声音格外清亮。
罢工进入第三天。
三天来,同学们都到工地去,惟独不见锦松的影子。玉贞觉得有点纳闷,但不想问他,毕竟,那是自愿的。每天放学,她先去医院看望爸爸,他手臂上的管子拿掉了,可以撑起上半身。爸爸也知道玉贞上台演讲,竖起大拇指说:“我的女儿真棒!”
“爸,别捧我了,我是硬着头皮上台的。”
老丁他们也抽空到医院来探望。强叔跟他们说:“也许多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阿炳说:“装个义肢吧,弟兄们凑个数。”
“不用,拿拐杖就行了,不用破费。”
老丁说:“我们开过会,决定聘请你做受薪秘书,你好好养伤,争取早一点回来跟我们在一起。”
强叔握着老丁的手说:“谢谢大家,我恨不得现在就下床。”
这三天,玉贞天天往工地跑,跟工人叔叔混得熟络了,大家管她叫“小燕子”。她也喜欢这个称喟。她跟明仔很好,这是个机灵的小家伙,但她感觉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忧郁,有时呆呆的坐在一个角落,似乎想着什么。
“明仔,怎么没看到你妈妈?”有一次,她这样问明仔。
明仔眼里仅有的一点光泽转瞬消失,脸色变得很暗淡。
“怎么啦?明仔。”
“我……没有妈妈……”一丝泪光在他眼里闪烁。
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不是在星洲出世。”他叹了一口气说。
“你家在哪?”
“华玲。”
“没听说过。”
“当然,离开星洲好远好远,得坐火车或长途巴士,要一整晚的时间。”
“这么远?”
“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她跟我爸都是胶工,在我三岁多一点的时候,被英国兵开枪打死!”
玉贞瞪大眼睛:“为、为什么?”
“因为他们说爸妈都是山老鼠(注22)。”
“什么是山老鼠?”
“我也不知道,我们那边很多人都是山老鼠,时常跟英国兵打仗,我妈就是被他们打死。”
“那你爸呢?”
“他带我来星洲,可是也……”
玉贞的心沉了下来,一个没有爸妈的人就是孤儿。
“爸妈最喜欢唱《思乡曲》,我从小就听他们唱,你会吗?”
玉贞苦笑着说:“我听都没听过,怎会唱,你唱来听听吧。”
明仔抬起头来,望着工地上那一面高高飘扬的旗,轻声地唱起来:
“月光下平静的海面,
望远处茫茫一片,
那银白的一片哟!
是祖国的方向。
我睁眼望着,望着啊!
想起祖国的兄弟姐妹亲戚朋友,
还有那年老的爹娘。
如今祖国,烽火连天,
欲归不得,归不得呀祖国!
是谁燃起内战烽火?
是谁逼老百姓流浪逃亡?
是独裁者是独裁者呀!
……”
童稚的歌声缓缓流入玉贞的心湖,眼前仿佛出现战火连天的场景……
(注22)山老鼠,英国殖民统治者对马共游击队的称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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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强不息 力争上游
2017年10月18日首版 Created on October 18, 2017
2017年10月18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October 18, 201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