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夜 4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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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学后，她照例往工地跑。

罢工已进入第9天，丝毫没有和解的迹象，虽然报纸封锁消息，但前来支援、慰问的各界人士越来越多，包括从马来半岛过来的人。

只有在工地，玉贞才感到精神振奋。无论走到哪里，碰见她的人总会跟她攀谈几句。同学们三三两两到来，惟独不见锦松。罢工9天，唯一没来的就是他，玉贞感到有点纳闷；那天忘了问他，但回心一想，罢工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，也许他沉醉在写诗中。这么一想，心情就宽舒了。

“强哥！强哥！”有人喊。

她循声望去，见到爸爸在妈妈的搀扶下，一步一拐地走来。

一大群工友围拢着他问长问短。

玉贞赶紧凑上前去。

“爸！您怎么来了？”

“你爸坐不住，怎样都要来。”妈说。

“这么多兄弟正在与资方斗争，我怎么能闲下来。”强叔说。

泉叔走过来说：“傍晚我们到工会一趟，交代一些工作细节，哦，只是一些文书方面的。”

“好啊。能为工会做点事，我这副骨头还撑得住。”

“强哥好样的，是我们的榜样。”老丁说。

强叔哈哈大笑，笑声充满豪爽、开朗。

玉贞也感染到他的情绪，眉宇间的愁云一扫而空。忽然瞥见明仔坐在沟边。她走过去，说：“明仔，你发呆啊？”

明仔望了她一眼，没说话，把玩着手中的树枝。

“怎么啦？什么事不开心？”

明仔说：“我想起我爸……”他的眼圈一红，把手中的树枝扔到沟里。

她在他身边坐下，说：“我明白……这么多叔叔，也是你的亲人。”

“这不同，他们毕竟不是我爸，我是个孤儿。”

玉贞觉得这个少年有点忧郁，这也难怪，他确实是个孤儿。她很想找些话安慰他，但脑子空空。

“玉贞姐，虽然你爸少了一条腿，但你还能读书，我只能上工会的夜班。”

“能上夜班也是好的，至少能读点书。”

明仔叹了一口气说：“我不知道读来干嘛，以后我能做什么……我想回去华玲。”

“回去？干什么？”

“我妈的坟墓在那儿，我要去看她。”

“那么远，你怎么回去？”

“我会去做工，赚点钱，钱够了，搭火车回去。”

“你一个人，这么小，太危险。”

“我不怕危险，我就是要回去。”

玉贞想了想说：“这样吧，等多一两年，我陪你去。”

明仔的眼睛亮了一下，说：“真的？”

“唔。”

“谢谢你，玉贞姐。”

他和她击了一下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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