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夜 5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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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对学生的大集中，英殖民政府束手无策，最后他们召集校董及校长，限定他们在四个小时内回答是否自行关闭学校，否则由政府宣布改换校址，让没有参加集中的学生上课。董事与校长们举行紧急会议。大部分出席者指责英殖民政府无能，无理大规模逮捕教师和学生，逼得学生走投无路，才会采取大集中这样的方式与之对抗。

学生拒绝解散，除非所要求的条件获得回应。英殖民政府随即宣布：占据华侨与中正两校的学生，如果不能在十月二十五日晚上八时前解散，当局就会封锁两校，并派军警入场强行驱离。

晚餐过后，老吴宣布中正分校全体同学集中到礼堂，郑重地对大伙儿说：“同学们，相信你们也知道，英殖民政府已封闭了中正和华中，另外设立华义和立化，并限定我们三天内要回校登记，否则当开除论。”

全体学生震动起来，抗议声四起。

“那明明是要瓦解我们的斗志，我们不要上当！”徐大炮第一个叫起来。

“对！那是英殖民政府的阴谋诡计，我们反对去登记！”丁明亮附和地说。

其他同学的情绪被鼓动起来，纷纷喊着：“杯葛登记！”、“坚持斗争！”

老吴说：“同学们，我们是被英殖民政府逼到这一步，绝不能后退，不能妥协！我们立刻组织起来，向那些尚未参加大集中的同学解释，争取他们站在我们这边。虽然不能来这里，也要杯葛登记，这是学会给我们的指示，也是目前唯一能做的。”

学生们立刻行动起来，编了十几个小组，准备明天去访问那些尚未参加大集中的同学。

在烈日下，学生们分批出发了。根据名单，逐一去访问同学们。这些同学居住的范围很广，有的住在城市简陋的旧楼里，有的住在偏僻幽静，道路泥泞的山芭里。

中午时分，玉贞和老吴来到三巴旺李明华的家，那是财启村。明华的父亲是个菜农。明华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，给他们倒水，说：“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？路很难走，又有很多野狗。”

老吴说：“我也是住在山芭，对付野狗有一套。”

玉贞说：“确实，老吴身上有一种气味，野狗见了他就溜之大吉了，哈哈！”

“大集中的情形怎么样？”

“很好，同学们都很团结，大家都像一家人。”

明华有点惭愧地说：“我本来想参加，不料爸爸病倒，菜园又没人料理，所以……”

“了解，了解，不用自责，只要你的心跟我们在一起，那就够了。”

玉贞说：“明华，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学校和华中都被关闭了？”

“知道，今天的电台有广播。”

“你回去登记吗？”

“我……还没有决定……”

“现在是我们生死存亡的时候，我们不能自相残杀啊。”

“我不去登记，爸不会原谅我。我从小就没有了妈，全靠爸一人养大，他的思想很顽固，很难说服他，虽然我无法参加你们的行动，但我支持你们。”

“谢谢你，明华，有你这句话，我们就受到很大的鼓舞。”

正当两人要告辞的时候，一个瘦削的身子在门口出现。明华叫了声：“爸，您看医生回来了？”

“李叔叔。”老吴和玉贞向他打了个招呼。

明华爸看了看两人，说：“你们刚才的谈话，我都听到了。明华，你要听这两位同学的话，不要去登记！”

明华感到非常意外，抬头看着爸爸。

他叹了口气，说：“以前我总是以为你们这些学生都是一群乱来的人，所以我才反对明华去参加你们的活动。今天我去看医生，看见两个警察殴打一个女学生，听人家讲，这个女学生出来叫她的同学不要去登记什么的。唉，可怜她被打得头破血流，最后被拖上警车。那些狗也太残忍了！”

玉贞听得心头火滚，说：“李叔叔，我们并没有犯罪，英国人逼得我们没书读，捉我们的人，太可恶了！”

明华爸点点头，对明华说：“明华，爸不阻止你，明天回去，跟他们在一起。”

明华愣了一下，喜出望外的说：“谢谢爸，但，菜园呢？”

“有你爸在，不用担心。爸这副老骨头还能撑下去。”

“谢谢您，李叔叔。”老吴感动地说。

走出明华家，两人的脚步变得很轻盈。乡村路确实不好走，他们得穿进一片小树林，才能走到大路。

“汪汪汪——”

不知哪来的狗吠声，飘飘忽忽的。

老吴警惕地拾起地上的石头。

蓦地，一只黑狗像箭一样从草丛射过来。

玉贞惊悸地叫了一声，扑在老吴怀里。老吴轻轻的搂着她，一边丢出手中的石头，正中黑狗的鼻子，它“嗷”的一声逃走了。

“别怕，玉贞，它逃走了。”

玉贞把头埋在他厚实的胸脯，听到一阵心跳声。她轻闭上眼，反手勾住老吴的颈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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